剑拔弩张：中国红牛商标权属之争仍未最终落槌（网络图片）
4月23日，“中国红牛被禁止生产销售”上了多个网络平台热搜，原因是泰国天丝医药保健有限公司表示收到一份最新的判决书。据媒体报道中的判决书显示：2022年10月31日，吉林高院就泰国天丝针对中国红牛旗下的红牛维他命饮料（湖北）有限公司、北京红牛饮料销售有限公司、北京红牛饮料销售有限公司吉林分公司侵害红牛商标专用权及不正当竞争纠纷一案，做出一审判决：三家企业立即停止生产、销售“红牛维生素功能饮料”，立即停止使用含有“红牛”字样的企业名称，同时连带赔偿原告泰国天丝3000万元。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对此，中国红牛的回应称：吉林高院是一审，是未生效判决，不具有既判力和执行力，本次关于中国红牛停止销售一事是网络水军大规模造谣引流、抹黑中国红牛。
反击与反制，近7年的红牛商标之争
持续了近7年的红牛商标权之争自“37亿索赔被驳回”后，又因新判决吸引了公众目光。
值得注意的是，该报道提到，吉林高院经审查，查明最高院于2020年12月21日做出终审判决，明确了天丝公司对红牛系列商标享有注册商标专用权。经过商标局备案的多份《商标许可合同》表明天丝公司对合资公司的商标许可期限至2016年10月6日止。在商标许可使用期限届满后，未经商标授权人天丝公司的许可，红牛维他命公司无权继续使用涉案红牛系列商标。
对此，华彬集团表示，关于近日媒体报道泰国天丝收到的吉林省高级人民法院（2016）吉民初34号判决书，和此前浙江高院、天河法院的一审判决等多起判决是泰国天丝2016年开始多年滥诉的结果，相关判决并未将《50年协议书》纳入审理范围，也并非生效判决，不具有既判力或者执行力。相关当事人将依法上诉，维护自己的权益。
事实上，近7年来，华彬与天丝红牛之争愈演愈烈，不断重复着新的法院判决出现、再被推翻的过程。在此期间，中国红牛也在尝试“翻案”。
2022年12月29日，中国红牛发布关于50年《协议书》法院判决有效的声明。其中显示，公司收到广东省深圳前海合作区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其中认定了中国红牛自1995年始享有在中国境内独家经营红牛饮料50年的合法性。“只有中国红牛有权在中国境内生产、销售红牛饮料。未经书面同意或许可之前，泰国天丝不得在中国境内生产或承包给其它公司生产或销售红牛饮料同类产品。”
中国红牛表示，根据该判决，自2019年起泰国天丝陆续上市的红牛安奈吉饮料、红牛维生素风味饮料（进口、国产）、红牛维生素牛磺酸饮料以及红牛维生素能量饮料等，皆为非法生产或售卖的侵权产品。中国红牛正告泰国天丝及代理商、经销商：即日起立即停止侵权行为，对继续生产、销售者，中国红牛将依法追究相关主体的法律责任。
针对上述情况，泰国天丝反驳称，红牛系列商标使用许可早在2016年10月就到期，中国红牛的声明系故意断章取义，并表示已启动上诉程序，将坚决通过司法程序维护自身利益。
2017年7月，泰国天丝将中国红牛在中国国内最大的罐体供应商奥瑞金告上法庭。同年8月，泰国天丝再次以“生产、销售涉嫌侵害其商标专用权产品”为由，对中国红牛的几家相关公司提起诉讼。
但中国红牛方面对此并不认可，其一直对外强调双方的协商授权期限为50年。此后，双方之间爆发了超过20起诉讼案件。随着二者的诉讼问题愈演愈烈，战火引至中国红牛的生产商和渠道商。2021年10月，中国红牛发布声明称，有经销商反馈称收到泰国天丝或其侵权产品（红牛维生素风味饮料）中国代理商的律师函，并要求经销商下架我司“红牛维生素功能饮料”。
对此，中国红牛认为，泰国天丝仍采取惯用伎俩，歪曲事实、断章取义、移花接木，其行为本质系以违约为肇始、以“维权”为名的侵权行为。泰国天丝还多次通过自媒体恶意传播涉及中国红牛案件信息，发布对中国红牛进行污蔑、抹黑的陈词滥调，混淆视听，误导广大公众。
2021年12月，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的一审判决结果显示，红牛维他命饮料（江苏）有限公司（华彬江苏工厂）、北京红牛饮料销售有限公司、杭州红牛饮料有限公司立即停止生产、销售“华彬红牛”，并判决前述三方立即停止使用含有“红牛”字样的企业名称并限期变更企业名称，同时前述三方连带赔偿原告泰国天丝经济损失1亿元。
2022年5月，广州市天河区人民法院一审判决称，广东红牛维他命饮料有限公司（华彬广东工厂）、珠海红牛饮料销售有限公司、广州红牛维他命饮料有限公司立即停止生产、销售“华彬红牛”，停止使用含有“红牛”字样的企业名称并限期变更企业名称，前述三方连带赔偿泰国天丝经济损失2.19亿元。
同时，泰国天丝还先后起诉华彬集团经销商沈阳海荣鑫、南昌龙泉及旺中旺百货销售红牛维生素功能饮料构成商标侵权，并在司法层面获胜。
鉴于商标归属终审落定，泰国天丝通过各地市场监管部门，对销售华彬集团旗下红牛产品的经销商进行行政查处和告诫。
泰国天丝方面介绍说，截至目前，全国已经有近30个省市场监管部门开展行政查处工作，并出具行政处罚决定书、告诫书等近4000多份。
“三头”红牛的前生今世
在中国，提起严彬，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如果说红牛饮料，肯定家喻户晓，他就是生产红牛的华彬集团董事长。
“汽车要加油，我要喝红牛”“渴了累了，更要喝红牛”这些耳熟能详的广告词是否你还记得？这些都是华彬集团的“红牛”的广告词。而现在剑拔弩张的“红牛”之争则是华彬的“中国红牛”、天丝的“泰国红牛”与奥地利红牛之争。
严彬创办”中国红牛”
那么，中国红牛、泰国天丝红牛、奥地利红牛它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有着什么样的历史渊源呢？
许书标创立“泰国红牛”
许书标是泰国红牛饮料创始人，被称为泰国“饮料大王”。
1923年，许书标生于中国海南文昌，2岁由亲人带赴泰国和父亲团聚。从平民窟长大的许书标20岁时从事推销员的工作，向一家一户推销药品。1956年，许书标创立了T.C.Pharmaceutical Limited Partnership，从欧洲进口药品材料和产品。此后，许书标在曼谷建立了一家医药工厂，名为泰国天丝医药保健有限公司(T.C.Pharmaceutical Industries Co.，Ltd.)。
1978年，许书标的工厂研制出一款内含水、糖、咖啡因、纤维醇和维生素B等成分的“滋补性饮料”，取名“Krating Daeng”(泰语的意思是“红牛”)，目标销售群体是倒班工人和卡车司机等蓝领，帮助他们在通宵熬夜工作时保持清醒。“Krating Daeng”1981年在泰国推出后大受欢迎，产品供不应求。
马特希茨让“奥地利红牛”走向全球
1944年，马特希茨出生在奥地利施蒂利亚州，1980年代，德国Blendax牙膏公司的销售人员马特希茨(Dietrich Mateschitz)到泰国出差，一下飞机就被时差搞得没了工作状态。他发现当地的人力车夫喝一种名叫Krating Daeng的饮料，于是也到药店里买了这种饮料，喝过之后疲惫果然一扫而光。
随后，他了解到一些亚洲称作“滋补性饮料”的产品在远东各国深受欢迎。于是，他渐渐形成了将这种功能饮料推向亚洲以外市场的想法。马特希茨马上行动起来，找到了“Krating Daeng”的创始人许书标，提出进行合作将“红牛”推向全球。1984年，许书标与马特希茨各自出资50万美元成立公司，两人分别持有公司49%的股票，剩下的2%由许书标的儿子许书恩(Chalerm Yoovidhya)拥有，而且决定由马特希茨实际运营公司。于是，“红牛股份有限公司”(Red Bull GmbH，下文简称“奥地利红牛”)在奥地利正式成立。
1987年，一款全新的功能饮料“Red Bull Energy Drink”出现在奥地利。这不仅仅是推出了一种完全崭新的产品，事实上也是开辟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产品类别。
1954年，严彬出生在中国山东一个贫穷的家庭，1970年初中毕业到河南林县插队，后来去了泰国。
1984年，严彬在泰国创办了华彬集团，主营物业、旅游、国际贸易等。1995年12月，华彬集团与红牛维他命饮料(泰国)有限公司、泰国天丝医药保健有限公司在中国合资成立了红牛维他命饮料有限公司，拥有了“红牛REDBULL”商标在中国的经营权。“补充体力、精力十足”、“渴了喝红牛，困了、累了更要喝红牛”等广告语开始广为传诵，“红牛”品牌也为广大中国消费者所熟知。双方的合作，在最初的十几年未见波折。
2012年，许书标病逝，其子许馨雄接班，2014年12月，许氏家族委托环球律师事务所对中国红牛进行调查。2016年，中国红牛的第二个十年授权结束。当年10月，泰国天丝正式向红牛维他命发起商标侵权诉讼，要求停止使用“红牛”品牌，称合资公司的20年红牛商标许可协议已到期，但华彬方则坚持约定合作期是50年，远未到期。之后，双方在经营期限、股权归属、“红牛”商标等方面，在商业及法律领域展开拉锯，缠斗数年。
焦点！20年还是50年
红牛的商标之争可以追溯至上个世纪。1984年，严彬在泰国创办华彬集团，并于1995年与泰国红牛、泰国天丝在中国合资成立了中国红牛，拥有了红牛商标在中国的经营权。
按照中国红牛的说法，中泰双方开始合作时，曾签订了一份“50年协议书”。其中第一条规定，只有中国红牛有权在中国境内生产、销售红牛饮料，其他方在获得书面许可或同意前均不得销售。第七条则注明，协议有效期50年。
此后，红牛饮料的市场体量不断扩大，作为其在中国的运营方，华彬集团借此成长为饮料巨头，其实控人严彬的个人财富也不断增长。
2018年10月，严彬以780亿元的身家，在《胡润百富榜》中排名第23位。
不过，红牛在掀起造富盛宴的同时，也引发了一场品牌争夺战。在红牛创始人许书标辞世的第4年，即2016年8月开始，中国红牛与泰国天丝集团因红牛系列商标产生纠纷，其争议的焦点在于，合作期限是20年还是50年。
7年时间里，泰国天丝和华彬集团从基层法院一路缠斗至最高法院，而“合作期限是20年还是50年”始终是双方争议的主线。
而最近，据多家媒体报道，在商标授权到期日之前，华彬集团方面就与泰国天丝就红牛在国内的生产和红牛商标在中国的归属权展开商讨，但双方在延长商标使用权一事上一直存在分歧。
“50年协议书”原本是一份有力的证据，但根据法院此前的判决书，中国红牛在一审中曾提供了该协议书后又撤回，且一审、二审中均未提供原件。法院认为，即使有其他相关企业的确认函，协议书真实性依然存疑。这也成为了中国红牛在2020年年底被最高人民法院判决败诉、红牛系列商标归属确认为泰国天丝的关键因素之一。
一位商标代理行业人士表示，最高法院进行的终审判决，尽管程序上还会有再审的可能，但权限依然在最高法院。他认为，除非中国红牛方面能够出具新证据，证实“50年协议”被判定真实有效，要不然后续很难再翻案。
“红牛产品下架，如果不是由生效的法律判决导致的，那么可能是由平台自身要求的。一审判决不具有既判力和执行力，不会强制要求中国红牛停止生产和销售。但是，一些平台和商户可能出于风险防范的考虑，主动清除了中国红牛的产品，平台有权要求下架涉嫌侵权的产品，以保护自身利益和消费者权益。”大成律师事务所侯海东律师分析说，这种行为并不违规，平台可以根据自身规定和相关法律法规行使这一权利。一般来说，平台有权根据自己的经营策略和风险控制，对入驻商家的商品进行审核、调整或者下架。但是，平台也应当尊重商家的合法权益，不得滥用自己的优势地位，不得损害消费者的合法权益。如果中国红牛认为平台的行为构成违约或侵权，可以通过法律途径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对于生效判决，京师律师事务所律师左胜高表示，一审判决书在收到后15日内，相关当事人均没有提起上诉或未按通知缴纳上诉费的，则该判决书自当事人收到之日起的第16日正式发生法律效力。“如果主流线上线下渠道下架产品，则是根据一审判决书已经认定华彬构成侵权行为而做出的率先回应。一审已经认定构成侵权，平台根据一审法院认定情况，提前要求下架是否合理一方面要看平台规则的具体规定，另一方面，二审有可能维持一审判决，也有可能改判。”
此外，在此轮诉讼风波中，“生效判决”成为了华彬红牛是否会被禁止生产销售的重要因素。
“如果任何一方上诉，那么一审判决并非生效判决。”信之源律师事务所主任韩翔介绍说。
璞玉律师则提醒称，虽然尚处于上诉期内的一审判决属于效力待定的判决，但其判决内容仍具有一定的法律意义，一是如果二审维持原判，在二审审理期间侵权人继续实施侵权行为的，对该部分损失仍然要依法承担法律责任。“产品的下架是在二审审理期间比较稳妥的作法。”
那只“牛”将会是最后的赢家？
针对有报道称，包括京东、天猫、中石油、中石化、沃尔玛等在内的主流渠道都已经全面下架了侵权商品“红牛维生素功能饮料”的说法，华彬方面表示，这是相关水军对中国红牛的造谣抹黑。
记者在线上及线下部分平台、渠道查阅发现，目前华彬红牛线上、线下仍有私人店铺、超市、药店依然正常有销售，但并未看到品牌自身官方店铺。
对此，有经销华彬红牛的业内人士表示，“华彬工厂全部正常生产。”
该经销商还向媒体展示了一份华彬红牛法律事务部在4月21日向其出示的盖有公章的的最新情况说明文件，随后记者以该文件向华彬方面求证，其表示文件属实，是给分公司的说明。
据文件显示，华彬方面认为，吉林高院一审判决作出时间为2022年10月31日，该判决未考虑前海法院于2022年12月19日作出的《50年协议书》第一条有效的判决，进而未考虑《50年协议书》对不侵权答辩的证明作用。吉林高院一审判决未涉及湖北红牛等提交的《50年协议书》司法鉴定意见等重要证据，并在判决中认为《50年协议书》要么没有原件，要么真实性存疑，属于重大事实认定错误，其作出的构成侵权的判决结果缺少事实和法律依据。
争，这种剑拔弩张的争斗还将持续？可是这样争下去，谁会是最终的赢家呢？
“商业领域的对峙，从来没有真正的赢家。”郑州大学教授王刚伟这样说。
中泰红牛之争进入第7年，中国市场上出现了多种红牛产品共存的怪象，导致红牛品牌受损，经销商渠道和消费者深受其害。
据天眼查App显示，报道中提到的红牛维他命饮料（湖北）有限公司、北京红牛饮料销售有限公司、北京红牛饮料销售有限公司吉林分公司均为华彬投资（中国）有限公司控股公司。
公开资料显示，目前，华彬集团法定代表人为中国红牛之父女儿严丹骅，由华彬国际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资持股，2014年，华彬集团陆续引入并研发高端健康饮品，包括天然椰子水品牌唯他可可、天然水品牌VOSS芙丝以及新型配方的能量饮料品牌“战马”等产品。
对外投资信息显示，该公司投资的18家企业中16家为存续状态，包括广东红牛维他命饮料有限公司、红牛维他命饮料（湖北）有限公司等公司。风险信息显示，华彬集团多家控股公司存在多起商标、知识产权纠纷。
就在中国红牛、泰国天丝红牛、奥地利红牛产品在争斗的几年间，中国能量饮料市场早已风云突变。东鹏特饮、乐虎等品牌趁势崛起，元气森林等新兴品牌也在蚕食红牛的市场份额。
欧睿国际的数据显示，中国红牛市场份额从2012年的82.1%降至2021年的53.3%，而东鹏特饮、体质能量和乐虎等市占率持续增长，其中，东鹏特饮从2012年的4.7%增至2021年的16.7%。
据知产信息显示，目前，泰国天丝医药保健有限公司已申请注册多个“红牛”“REDBULL”等红牛相关文字和logo商标，国际分类涉及广告销售、方便食品等，当前商标状态多为已注册。同时，泰国天丝也加快在华深度布局，2019年起，泰国天丝在中国市场先后推出红牛安奈吉、红牛维生素风味饮料、红牛维生素牛磺酸饮料以及红牛维生素能量饮料等4款产品，而上述产品的包装和口味与中国红牛的产品非常相似。
对此，中国红牛曾发布声明，要求泰国天丝及代理商、经销商，停止侵权。即便如此，泰国天丝还是陆续在中国境内布局产能，尝试扩大市场。
在泰国天丝发起的一系列诉讼的影响下，中国红牛的销售渠道受到了严格限制。记者注意到，目前在天猫、京东等渠道，已经无法找到中国红牛所销售的红牛维生素功能饮料的身影。
中国红牛销售增速也开始放缓。根据华彬集团披露的数据，2021年，中国红牛订单额锁定218亿元，交货额221亿元，同比增长4%。2022年，华彬集团全年总销售额为215.38亿元，但并未单独披露红牛产品销售状况。
华彬集团推出了“战马”品牌作为红牛系列产品的替代，但目前来看，收效甚微。欧睿国际的数据显示，2021年，战马的市占率仅为3.1%。
针对这种情况，王刚伟说：“这种公开的、无休止的品牌争斗让消费者生厌，现在功能饮料的可选项很多，未来无论是中国红牛、还是泰国天丝红牛，如果再这样争斗下去，只会被消费者逐渐抛弃。”
正观新闻综合：中国基金报、财经网、时代财经、快科技、新华社等
统筹：刘书芝 编辑：樊无敌 版权声明本稿件为独家原创，版权为郑州报业集团有限公司（正观新闻）所有，转载或者引用请注明来源及作者，如有违反，依法保留追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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